第3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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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對帝國的花朵使用暴力！
紀天音心裏剛冒出的小火苗被淚水澆熄, 將小腦袋們從肩膀上趕下去：“哭夠沒？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。”
何止濕透，連袖子都能擰出水來。
日影終於發現不對勁，擦掉眼淚細細打量她：“團長變成小小的團長了。”
“而且好矮……”陽炎仍然攀在她身上不肯下來, “團長是不是因為這個才不想回家的？”
紀天音被禁忌的字眼再次戳傷！無奈地將兩人轟上車……“先跟我回去。”
另一邊，言陵從預制板下把重傷的齊杉翻出來, 扛在肩頭小心的放進後車廂。
越障車自動駛向第一師團基地, 出門一趟, 收獲兩只哭唧唧的小貓崽子。
太空基地，貴賓專用的華美客廳裏。
紀天音甩著濕噠噠的袖子進門：“言陵去查一下分給侍衛隊的空房還有嗎？給他們兩個騰出一間就夠了，我先去換衣服。”
上衣仿佛淋了一場雨，沾滿雙胞胎的眼淚，早知如此就換防水保溫的戰鬥服了。
不過現在的戰鬥服可以在穿上後自動收縮成貼合身體的尺寸，卻仍然沒做XXXS號的……
“歡迎回來，您辛苦了~”
有人立刻遞來一條柔軟的白毛巾。
紀天音順手接過擦拭脖子，幾秒後擡頭：“怎麽是你？”
平視的目光直直掃上去，鑲銀邊的刺繡黑色長衫映入眼底, 華麗的完全不像侍從能穿的服裝。
“除了我還能有誰？”布洛德拿走她用過的毛巾，扔回門口的托盤上，“吉頓剛剛來找我, 委婉的表達了一下雙子被捕獲後他的失落之情，因為沒有人幫忙拆除舊城了。”
話音未落, 原本該去搞拆遷的兄弟兩人歡呼一聲，沖向茶幾！
“蛋糕！我最喜歡蛋糕了！”
“還有飲料！嗯……怎麽不是可樂？”
旁邊的鎏金茶臺上放著兩份芝士蛋糕，醇香的大吉嶺紅茶在杯子裏徐徐冒出熱氣, 驅散人造星球深夜的寒意。
他們哭了半天，是該補充些體力。
“那是我和你們團長的夜宵，給我放回去！”布洛德立刻伸手阻攔，動作卻晚了一步。
日影蹲在沙發背上，在他的註視下將三角形蛋糕整個塞進嘴裏：“啊嗚——沒了，已經進我肚子裏了。”
陽炎一手托著一只茶杯咚咚咚幾口喝完，然後給出一星差評：“苦的，沒有可樂好喝。”
“兩只小野猴子！”布洛德轉身，向飼主指控他們的暴行，“你怎麽也不管管？”
那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，等她忙完回來後一邊喝茶一邊深夜座談不是很好嗎！
紀天音掃了一眼搜刮蛋糕碎屑的雙胞胎，無力感襲上全身：“消消氣吧，用我以前自我疏導的理由勸你好了……他們從小生活在軍隊，沒接觸過外界，除了打仗什麽都不會，而且還是孩子，很容易肚子餓。”
布洛德忿忿地坐在沙發上：“你所說的孩子今年快40歲，我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都長到193了！”
“……”紀天音今天遭受了關於身高的三重暴擊，勉強維持理智，“一塊蛋糕而已，你隨便追究，不過提醒一句，暴力威脅沒用，他們的體力超過大部分成年alpha，不小心弄哭了可以精力充沛的從現在嚎到明天下午，還會貼在你門外嚎，到時候誰哄？”
布洛德：“……”
布洛德喪氣地別過臉：“那我也想被哄啊，你出門不讓我跟著，準備了點心終於等到你回來，還被別人搶先了……”
紀天音突然覺得成年alpha鬧起脾氣來也不容易對付，想了想開出條件：“這東西什麽時候吃都行，明天一起？”
布洛德沈默片刻：“每天。”
“好好好，每天每天。”紀天音應付地點頭，突然看見十歌推著一具新鮮的木乃伊進門，“……這誰？”
“見過殿下。”坐上輪椅的齊杉，哭聲從繃帶後擠出來，“很抱歉沒有在行動中派上用場，我真是太沒用了嗚嗚嗚……”
認為能力等級一致就可以戰成平手的他真是太愚蠢了……哪怕拋開雙異能這個bug的存在，他和他們的戰鬥經驗都是天差地別！
理想中的雅典娜軍校離現實越來越遠。
紀天音坐下輕笑：“我可是提醒過你的，日影與陽炎以後會進入侍衛隊，還敢挑戰他們嗎？”
“可以嗎？”齊杉詫異地反問，本以為會被開除出隊，“我、我還想試試！能和有實力的人交手不必完全依仗幸運，這樣的機會越多越好。當然，不會被殺掉的話就更好了……”
“我對不能殺死的人不感興趣。”日影冷淡拒絕，舔著手指上的芝士碎屑，“不過你很奇怪……當時我有三次機會掏出你的心臟，但每次瞄準之前都被沙子迷了眼睛。”
齊杉的冷汗瞬間打濕繃帶！“原、原來如此……”
幸運萬歲，幸運萬歲！
但他令人羨慕的能力因雙親之死才覺醒，比起異能更像詛咒，所以始終希望有朝一日不依靠運氣也能贏。
紀天音從齊杉包裹在厚厚繃帶下的眼睛讀到決心，讚許地揚起嘴角：“你在面對強敵時表現出的勇氣值得嘉獎，日後一定有其他立功機會，前提是，盡快恢覆健康。”
“是……”齊杉下意識點頭。
他一直很難判斷這個omega的身份，只能給予基本的尊敬，殿下對她很好，但還不是王子妃，而且也不像那些優柔孱弱的omega。
坐在那裏鼓勵他時，反而更像前輩。
平日無精打采、關鍵時刻又充滿警覺的表情似乎在哪裏見過……到底像誰呢？
“既然她說值得嘉獎，我會給校長寫推薦信的。”布洛德突然開口，打斷齊杉的思考，“不過雅典娜軍校每年初春開學，你已經錯過這一屆了，等明年吧。”
雅典娜的入學資格！殿下答應了！
齊杉感動的眼淚汪汪：“殿下……我願意把我的SSR給你！全都給你！”
布洛德完全不稀罕的側頭，用只能兩人聽見的音量問：“當年我把你帶出蠻荒星，你也這麽感動過麽？”
“不，當時光覺得這份工作比打.黑拳更有前途，畢竟軍隊管上五險一金。”紀天音冷淡地如實相告，“十歌，已經很晚了，帶他去治療吧。”
“知道了大小姐，我就是個勞碌的命啊……”十歌伸了個懶腰，推走輪椅，“來跟我睡一覺吧。”
不安的齊杉：“誒……誒，睡覺？”
“我第一次的時候也很不適應，認為這種行為侮辱了alpha的自尊，不過後來睡著睡著就習慣了，嘿嘿嘿，你也會習慣的。”十歌以過來的人身份語重心長地勸告，故意不說清楚，陰險的聲音越來越低。
——欺負新人有意思嗎？
——可有意思啦！
紀天音無奈地搖頭，將滿屋子翻找食物的雙子叫住：“你們兩個不要折騰，其他人都在侍衛隊裏任職，你們以後也要保護殿下，否則只能回魔方監獄服刑，明白嗎？”
“我可沒當過侍衛……”日影歪頭，像觀察物品一樣審視布洛德，“只要把接近他的人都殺死就算保護了吧？”
陽炎迷茫地左右看看：“團長以前不是很討厭二殿下嗎，為什麽讓我們保護他？”
“和我的喜好沒關系，而是你們必須將功補過。”紀天音解釋清楚，轉而安慰時不時會脆弱一陣的皇子殿下，“我沒有很討厭你，不許嚎。”
“算了，我不指望從別人那裏得到你對我的看法了……”布洛德仰頭靠著沙發背，生無可戀的註視天花板。
下一秒，陽炎重重強調：“團長說每次去你那裏述職，都會遭受難以置信的性.騷擾。”
日影使勁點頭附和：“對！……不過性.騷擾是什麽？”
“就像這樣。”陽炎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屁股。
布洛德：……嗯嗯嗯？！
他是不是出現幻聽了？
紀天音聽見大腦嗡的一聲熱血上頭！將兩人和旁邊吃瓜看戲的言陵一起扔出門外：“……我絕對沒在你們面前說過這句話，到底從哪裏偷聽來的！……算了，趕緊去給我睡覺！”
“砰！”
客廳大門對外人轟然關閉。
布洛德宛如一條恢覆生機的鯉魚，挺身從沙發上彈起：“我好像聽見了很有意思的內容啊……”
“你什麽都沒聽見。”紀天音盯著地毯，末了解釋，“……誰讓你每次都不好好穿衣服，是個人都會誤會吧？”
從前接見她時十次有八次在臥室，還有兩次在浴室，在浴室就算了，這家夥還洗那種水面上飄著小黃鴨的泡泡浴！
布洛德笑得一本滿足。
大自然中，動物追逐配偶以求脫單的方式很多，普通雄性會送禮物，文藝雄性會唱歌跳舞，至於二逼雄性……
布洛德拼命展示華麗罕見的秘銀發色以及輪廓分明的八塊腹肌，只差把“我很饑渴”四個大字寫在臉上。
然而撩不動就是撩不動。
紀天音完全一副“我的眼睛要瞎掉了”的表情——誰還沒有腹肌了？
沒想到苦心經營多年，她終於明白他在展示性的吸引力，不算白忙一場。
“笑什麽，我也去睡了。”紀天音氣惱地冷哼，向臥室走去。
布洛德得意的表情完全收不住，沒有阻攔：“沒什麽，只是你應該對我好點兒，就一點兒。”
……
一夜過去，次日清晨。
紀天音忘掉昨晚的事情終於入睡，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，突然發覺胸口像睡了一團沈甸甸的貓。
背後還有一雙手攬住她的腰，落下不容忽視的溫暖重量。
——鬼壓床，而且是兩只。
紀天音迅速清醒，看了一眼反鎖的臥室門，智能鎖已經完全燒熔，又被結結實實的凍在門框上。
而身邊多了兩個人，縮在被子裏只露出小腦袋，高中生般稚氣的睡顏難得恬靜。
“日影，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吧……”
她嘆了口氣。
這對雙胞胎的腳步聲比貓還輕，不過離開戰場後她的警惕性下降也是事實，畢竟誰都不喜歡一夜驚醒五六次。
日影從她懷中狡猾的睜開眼睛，向弟弟炫耀：“看，我就說團長會先跟我打招呼！”
陽炎從另一邊撐起身體，隔著紀天音試圖把他踹下床：“那是因為你睡在左邊，她習慣先跟左邊的人說話！滾下去，給我滾下去！”
“不要剛醒來就打架！”紀天音揉著驟然清醒後微痛的太陽穴，“我是答應過你們周末可以一起休息，但今天是周六。”
……
雙子本質上是貓科動物，剛來第一師團時，因為換了新環境極端不安，而應激反應的表現是拼命搞破壞。
在演練時故意重創對手，上了戰場也不服從命令，更是常常逃掉文化課……
紀天音很認真的叫來他們：“你們到底怎樣才肯聽話？”
“只有我們兩個的話晚上睡不著，想要和你一起睡……”日影與弟弟對視一眼，說出早已想好的要求，“還要聽睡前故事！”
十四歲的少年骨骼纖細，眉目卻有種看穿人世的淡漠，難得提出孩子氣的請求。
紀天音想了想：“我平時很忙，只有周日有空。”
“那就周日！”陽炎迅速同意，生怕她反悔。
軍隊雖然按照性別細分宿舍，實際上卻不會太計較這些，房間不夠時也有混宿的情況。
況且他們都是alpha，她不會跟未成年人計較，弘揚真善美的睡前故事更有助於培養正確三觀。
於是每個周末，都有兩道小小的身影赤足溜進紀天音的房間，聽夠宇宙中瑰麗的傳說後沈沈睡去。
……
臥室裏，日影委屈巴巴的咬著枕頭：“可是你已經不守信用五年了，一年有52個星期天，五年下來也有200多個……團長以前都不會拒絕的，為什麽現在變了嗚嗚嗚……”
陽炎敏銳地察覺到真相：“團長，你的嘰嘰呢？”
“呃……”紀天音無法回答這麽深奧的問題，簡單解釋，“我現在是omega。”
日影湊上來聞了聞她：“omega是什麽？味道也沒什麽不對啊……”
這一性別的人數太過稀少，軍隊裏全是alpha和beta，他們對omega只有模糊的概念，還沒見過活的。
陽炎看了看小小的紀天音：“就是小孩子吧，和我們從前一樣。”
“那團長變成小孩子了還要重新上學嗎？”日影自信滿滿的坐起來，“我會好好照顧你的，然後等你長大。”
雙系異能者的發育周期更長，他們不過是連omega信息素都分辨不出的少年，不值得緊張……
至於上學？
她已經從瑞多星翹課很久了，以前的室友陳仲夏偶爾還會打電話問候。
紀天音撫平日影睡得炸起來的短發，終於感受到了養成的欣慰：“你打算怎麽照顧我？”
日影仔細回憶團長的教育手段，鄭重而堅定地開口：“寫檢討！你快去寫檢討！”
以前動不動被罰寫幾萬字檢討，如今終於輪到她了哈哈哈哈！
紀天音：“……”
怎麽辦，又想打孩子了。
“團長是不是不會寫字？”陽炎黏黏糊糊的貼上來，包住她的右手調整握筆姿勢，“正好你沒有我們高，我可以握住你的手一點點教你……”
歲月完全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，稚嫩的身高仍然是165，但即便如此也比她高了一個頭，再也無法被她攬入懷中。
陽炎突然想起十歲以前在戰場拾荒的日子。
撿走子彈殼和還能使用的激光槍拿去賣錢，運氣好能找到完整的戰鬥服，但穿在身上還是很冷。
因為冷，所以只能在沒有月亮的晚上鉆進屍堆深處，與哥哥抱成一團瑟瑟發抖，祈禱黎明盡快降臨。
到後來，天黑就變得無所謂了。
有人為他們驅散黑暗，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像躁動的雷電氣息，非常溫暖，在無數個長夜裏註視他們抽枝發芽。
如果說生命是一個輪回，那麽該他們變成大人了。
陽炎扯住她的手臂順勢抱住：“以前總是我們縮到團長的懷裏，現在輪到你了，看，正好。”
“那我怎麽辦？”日影從憂心忡忡的未成年人教育裏回神，“團長只有一個，我也要抱！”
陽炎不甘示弱地死死勒住紀天音：“腦袋是我的！”
“我想要腦袋！”日影氣憤地去揪他的頭發。
陽炎堅定拒絕：“不行不行，內臟和下半身可以歸你，再送一只左手！”
日影：“……成交。”
“你們夠了！”
在對話中被分屍的紀天音，一腳一個將兩人踹下床。
……
這個白天過得非常心累。
紀天音不得不向基地的工作人員解釋門為什麽壞了，才剛入夜，不死心的雙胞胎又燒化鎖舌摸了進來。
“你們……！”紀天音跳下床準備執行家法，卻看見日影手裏拿著一本彩繪故事書，“要聽睡前故事嗎？”
日影搖頭：“不，這本書是給你讀的。”
陽炎自信地揚起下巴：“我們已經練習一天了，絕對認識每個字！”
亮晶晶的暗紅貓眼盛滿期待，讓人無法拒絕。
紀天音重重倒回床上：“……那就趕緊念，念完回去睡覺。”
雙子兄弟找到的繪本來自古地球時代，封面塗著獨自乘坐地鐵的小男孩，懷中抱著月亮，叫做《月亮忘記了》。
……
高高懸於天空的月亮墜落人間，被孤獨的小男孩撿走，他們朝夕作伴，永遠不會憂傷，永遠帶著甜蜜的笑容。
小男孩為月亮包上柔軟的毛巾，為它留一盞小夜燈；他們喜歡在雨中散步，聽雨水落在傘面滴滴答答的清脆聲響。
但失去月亮的天空一片黑暗，全世界都在尋找月亮。
它終歸要離開他，回到天上。
月亮越來越大，越來越輕，變得再也無法抱在懷中，沒有繩子拴住就會飄走……
故事的最後月亮回歸天空，小男孩長大成人，想它時只能癡癡地擡頭去望。
……
日影靠在床頭，很專註的讀著繪本：“月亮輕輕地轉動，男孩慢慢地睡著，夢中依稀聞到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。”
陽炎打了個呵欠，伏在紀天音胸口，數著她的心跳聲提神。
不夠，還不夠……想要撕開她的胸膛，把臉貼在砰砰跳動的心臟上。
——終於等到高高在上的月亮墜落凡間，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其占有！
——至於夜空黑暗？那就讓它黑去吧，跟他有什麽關系？
“別蹭我啊。”紀天音推開他毛茸茸的腦袋，對兒童讀物也能聽得聚精會神。
片刻後，損壞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。
“哄孩子呢？”布洛德抱臂倚在門口，掃了一眼兩只小鬼頭，“不是說好要陪我吃夜宵麽？對了，剛剛情報部門發來消息，好像是北境出了事情。”
“什麽？”紀天音撐著床墊起身，能讓他特意通知的大事只會與七英傑有關。
日影正好讀完繪本，擡頭問：“團長，你要走嗎？”
“有些事要去處理，不過你講得不錯。”紀天音回身撫摸他的頭頂，“真的很好。”
陽炎坐在床頭提醒：“但是我還沒有講呢！”
“明天再說吧。”紀天音為難地穿上拖鞋，留給兩人一個背影。
“好……”陽炎迅速答應，視線陰沈地落在布洛德身上，泛出冷漠殺意。
——小男孩失去月亮後，會永遠記得他們相處的時光，但月亮也會記得嗎，還是把一切當成夢境？
陽炎側頭，正好看見繪本的封面寫著標題——《月亮忘記了》。
好不容易占有墜落人間的月亮，怎麽可以被人搶走？
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結局出現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那個故事是幾米的《月亮忘記了》，治愈系，沒有文中解釋的這麽喪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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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天音心裏剛冒出的小火苗被淚水澆熄, 將小腦袋們從肩膀上趕下去：“哭夠沒？我的衣服已經濕透了。”
何止濕透，連袖子都能擰出水來。
日影終於發現不對勁，擦掉眼淚細細打量她：“團長變成小小的團長了。”
“而且好矮……”陽炎仍然攀在她身上不肯下來, “團長是不是因為這個才不想回家的？”
紀天音被禁忌的字眼再次戳傷！無奈地將兩人轟上車……“先跟我回去。”
另一邊，言陵從預制板下把重傷的齊杉翻出來, 扛在肩頭小心的放進後車廂。
越障車自動駛向第一師團基地, 出門一趟, 收獲兩只哭唧唧的小貓崽子。
太空基地，貴賓專用的華美客廳裏。
紀天音甩著濕噠噠的袖子進門：“言陵去查一下分給侍衛隊的空房還有嗎？給他們兩個騰出一間就夠了，我先去換衣服。”
上衣仿佛淋了一場雨，沾滿雙胞胎的眼淚，早知如此就換防水保溫的戰鬥服了。
不過現在的戰鬥服可以在穿上後自動收縮成貼合身體的尺寸，卻仍然沒做XXXS號的……
“歡迎回來，您辛苦了~”
有人立刻遞來一條柔軟的白毛巾。
紀天音順手接過擦拭脖子，幾秒後擡頭：“怎麽是你？”
平視的目光直直掃上去，鑲銀邊的刺繡黑色長衫映入眼底, 華麗的完全不像侍從能穿的服裝。
“除了我還能有誰？”布洛德拿走她用過的毛巾，扔回門口的托盤上，“吉頓剛剛來找我, 委婉的表達了一下雙子被捕獲後他的失落之情，因為沒有人幫忙拆除舊城了。”
話音未落, 原本該去搞拆遷的兄弟兩人歡呼一聲，沖向茶幾！
“蛋糕！我最喜歡蛋糕了！”
“還有飲料！嗯……怎麽不是可樂？”
旁邊的鎏金茶臺上放著兩份芝士蛋糕，醇香的大吉嶺紅茶在杯子裏徐徐冒出熱氣, 驅散人造星球深夜的寒意。
他們哭了半天，是該補充些體力。
“那是我和你們團長的夜宵，給我放回去！”布洛德立刻伸手阻攔，動作卻晚了一步。
日影蹲在沙發背上，在他的註視下將三角形蛋糕整個塞進嘴裏：“啊嗚——沒了，已經進我肚子裏了。”
陽炎一手托著一只茶杯咚咚咚幾口喝完，然後給出一星差評：“苦的，沒有可樂好喝。”
“兩只小野猴子！”布洛德轉身，向飼主指控他們的暴行，“你怎麽也不管管？”
那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，等她忙完回來後一邊喝茶一邊深夜座談不是很好嗎！
紀天音掃了一眼搜刮蛋糕碎屑的雙胞胎，無力感襲上全身：“消消氣吧，用我以前自我疏導的理由勸你好了……他們從小生活在軍隊，沒接觸過外界，除了打仗什麽都不會，而且還是孩子，很容易肚子餓。”
布洛德忿忿地坐在沙發上：“你所說的孩子今年快40歲，我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都長到193了！”
“……”紀天音今天遭受了關於身高的三重暴擊，勉強維持理智，“一塊蛋糕而已，你隨便追究，不過提醒一句，暴力威脅沒用，他們的體力超過大部分成年alpha，不小心弄哭了可以精力充沛的從現在嚎到明天下午，還會貼在你門外嚎，到時候誰哄？”
布洛德：“……”
布洛德喪氣地別過臉：“那我也想被哄啊，你出門不讓我跟著，準備了點心終於等到你回來，還被別人搶先了……”
紀天音突然覺得成年alpha鬧起脾氣來也不容易對付，想了想開出條件：“這東西什麽時候吃都行，明天一起？”
布洛德沈默片刻：“每天。”
“好好好，每天每天。”紀天音應付地點頭，突然看見十歌推著一具新鮮的木乃伊進門，“……這誰？”
“見過殿下。”坐上輪椅的齊杉，哭聲從繃帶後擠出來，“很抱歉沒有在行動中派上用場，我真是太沒用了嗚嗚嗚……”
認為能力等級一致就可以戰成平手的他真是太愚蠢了……哪怕拋開雙異能這個bug的存在，他和他們的戰鬥經驗都是天差地別！
理想中的雅典娜軍校離現實越來越遠。
紀天音坐下輕笑：“我可是提醒過你的，日影與陽炎以後會進入侍衛隊，還敢挑戰他們嗎？”
“可以嗎？”齊杉詫異地反問，本以為會被開除出隊，“我、我還想試試！能和有實力的人交手不必完全依仗幸運，這樣的機會越多越好。當然，不會被殺掉的話就更好了……”
“我對不能殺死的人不感興趣。”日影冷淡拒絕，舔著手指上的芝士碎屑，“不過你很奇怪……當時我有三次機會掏出你的心臟，但每次瞄準之前都被沙子迷了眼睛。”
齊杉的冷汗瞬間打濕繃帶！“原、原來如此……”
幸運萬歲，幸運萬歲！
但他令人羨慕的能力因雙親之死才覺醒，比起異能更像詛咒，所以始終希望有朝一日不依靠運氣也能贏。
紀天音從齊杉包裹在厚厚繃帶下的眼睛讀到決心，讚許地揚起嘴角：“你在面對強敵時表現出的勇氣值得嘉獎，日後一定有其他立功機會，前提是，盡快恢覆健康。”
“是……”齊杉下意識點頭。
他一直很難判斷這個omega的身份，只能給予基本的尊敬，殿下對她很好，但還不是王子妃，而且也不像那些優柔孱弱的omega。
坐在那裏鼓勵他時，反而更像前輩。
平日無精打采、關鍵時刻又充滿警覺的表情似乎在哪裏見過……到底像誰呢？
“既然她說值得嘉獎，我會給校長寫推薦信的。”布洛德突然開口，打斷齊杉的思考，“不過雅典娜軍校每年初春開學，你已經錯過這一屆了，等明年吧。”
雅典娜的入學資格！殿下答應了！
齊杉感動的眼淚汪汪：“殿下……我願意把我的SSR給你！全都給你！”
布洛德完全不稀罕的側頭，用只能兩人聽見的音量問：“當年我把你帶出蠻荒星，你也這麽感動過麽？”
“不，當時光覺得這份工作比打.黑拳更有前途，畢竟軍隊管上五險一金。”紀天音冷淡地如實相告，“十歌，已經很晚了，帶他去治療吧。”
“知道了大小姐，我就是個勞碌的命啊……”十歌伸了個懶腰，推走輪椅，“來跟我睡一覺吧。”
不安的齊杉：“誒……誒，睡覺？”
“我第一次的時候也很不適應，認為這種行為侮辱了alpha的自尊，不過後來睡著睡著就習慣了，嘿嘿嘿，你也會習慣的。”十歌以過來的人身份語重心長地勸告，故意不說清楚，陰險的聲音越來越低。
——欺負新人有意思嗎？
——可有意思啦！
紀天音無奈地搖頭，將滿屋子翻找食物的雙子叫住：“你們兩個不要折騰，其他人都在侍衛隊裏任職，你們以後也要保護殿下，否則只能回魔方監獄服刑，明白嗎？”
“我可沒當過侍衛……”日影歪頭，像觀察物品一樣審視布洛德，“只要把接近他的人都殺死就算保護了吧？”
陽炎迷茫地左右看看：“團長以前不是很討厭二殿下嗎，為什麽讓我們保護他？”
“和我的喜好沒關系，而是你們必須將功補過。”紀天音解釋清楚，轉而安慰時不時會脆弱一陣的皇子殿下，“我沒有很討厭你，不許嚎。”
“算了，我不指望從別人那裏得到你對我的看法了……”布洛德仰頭靠著沙發背，生無可戀的註視天花板。
下一秒，陽炎重重強調：“團長說每次去你那裏述職，都會遭受難以置信的性.騷擾。”
日影使勁點頭附和：“對！……不過性.騷擾是什麽？”
“就像這樣。”陽炎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屁股。
布洛德：……嗯嗯嗯？！
他是不是出現幻聽了？
紀天音聽見大腦嗡的一聲熱血上頭！將兩人和旁邊吃瓜看戲的言陵一起扔出門外：“……我絕對沒在你們面前說過這句話，到底從哪裏偷聽來的！……算了，趕緊去給我睡覺！”
“砰！”
客廳大門對外人轟然關閉。
布洛德宛如一條恢覆生機的鯉魚，挺身從沙發上彈起：“我好像聽見了很有意思的內容啊……”
“你什麽都沒聽見。”紀天音盯著地毯，末了解釋，“……誰讓你每次都不好好穿衣服，是個人都會誤會吧？”
從前接見她時十次有八次在臥室，還有兩次在浴室，在浴室就算了，這家夥還洗那種水面上飄著小黃鴨的泡泡浴！
布洛德笑得一本滿足。
大自然中，動物追逐配偶以求脫單的方式很多，普通雄性會送禮物，文藝雄性會唱歌跳舞，至於二逼雄性……
布洛德拼命展示華麗罕見的秘銀發色以及輪廓分明的八塊腹肌，只差把“我很饑渴”四個大字寫在臉上。
然而撩不動就是撩不動。
紀天音完全一副“我的眼睛要瞎掉了”的表情——誰還沒有腹肌了？
沒想到苦心經營多年，她終於明白他在展示性的吸引力，不算白忙一場。
“笑什麽，我也去睡了。”紀天音氣惱地冷哼，向臥室走去。
布洛德得意的表情完全收不住，沒有阻攔：“沒什麽，只是你應該對我好點兒，就一點兒。”
……
一夜過去，次日清晨。
紀天音忘掉昨晚的事情終於入睡，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，突然發覺胸口像睡了一團沈甸甸的貓。
背後還有一雙手攬住她的腰，落下不容忽視的溫暖重量。
——鬼壓床，而且是兩只。
紀天音迅速清醒，看了一眼反鎖的臥室門，智能鎖已經完全燒熔，又被結結實實的凍在門框上。
而身邊多了兩個人，縮在被子裏只露出小腦袋，高中生般稚氣的睡顏難得恬靜。
“日影，今天好像不是周末吧……”
她嘆了口氣。
這對雙胞胎的腳步聲比貓還輕，不過離開戰場後她的警惕性下降也是事實，畢竟誰都不喜歡一夜驚醒五六次。
日影從她懷中狡猾的睜開眼睛，向弟弟炫耀：“看，我就說團長會先跟我打招呼！”
陽炎從另一邊撐起身體，隔著紀天音試圖把他踹下床：“那是因為你睡在左邊，她習慣先跟左邊的人說話！滾下去，給我滾下去！”
“不要剛醒來就打架！”紀天音揉著驟然清醒後微痛的太陽穴，“我是答應過你們周末可以一起休息，但今天是周六。”
……
雙子本質上是貓科動物，剛來第一師團時，因為換了新環境極端不安，而應激反應的表現是拼命搞破壞。
在演練時故意重創對手，上了戰場也不服從命令，更是常常逃掉文化課……
紀天音很認真的叫來他們：“你們到底怎樣才肯聽話？”
“只有我們兩個的話晚上睡不著，想要和你一起睡……”日影與弟弟對視一眼，說出早已想好的要求，“還要聽睡前故事！”
十四歲的少年骨骼纖細，眉目卻有種看穿人世的淡漠，難得提出孩子氣的請求。
紀天音想了想：“我平時很忙，只有周日有空。”
“那就周日！”陽炎迅速同意，生怕她反悔。
軍隊雖然按照性別細分宿舍，實際上卻不會太計較這些，房間不夠時也有混宿的情況。
況且他們都是alpha，她不會跟未成年人計較，弘揚真善美的睡前故事更有助於培養正確三觀。
於是每個周末，都有兩道小小的身影赤足溜進紀天音的房間，聽夠宇宙中瑰麗的傳說後沈沈睡去。
……
臥室裏，日影委屈巴巴的咬著枕頭：“可是你已經不守信用五年了，一年有52個星期天，五年下來也有200多個……團長以前都不會拒絕的，為什麽現在變了嗚嗚嗚……”
陽炎敏銳地察覺到真相：“團長，你的嘰嘰呢？”
“呃……”紀天音無法回答這麽深奧的問題，簡單解釋，“我現在是omega。”
日影湊上來聞了聞她：“omega是什麽？味道也沒什麽不對啊……”
這一性別的人數太過稀少，軍隊裏全是alpha和beta，他們對omega只有模糊的概念，還沒見過活的。
陽炎看了看小小的紀天音：“就是小孩子吧，和我們從前一樣。”
“那團長變成小孩子了還要重新上學嗎？”日影自信滿滿的坐起來，“我會好好照顧你的，然後等你長大。”
雙系異能者的發育周期更長，他們不過是連omega信息素都分辨不出的少年，不值得緊張……
至於上學？
她已經從瑞多星翹課很久了，以前的室友陳仲夏偶爾還會打電話問候。
紀天音撫平日影睡得炸起來的短發，終於感受到了養成的欣慰：“你打算怎麽照顧我？”
日影仔細回憶團長的教育手段，鄭重而堅定地開口：“寫檢討！你快去寫檢討！”
以前動不動被罰寫幾萬字檢討，如今終於輪到她了哈哈哈哈！
紀天音：“……”
怎麽辦，又想打孩子了。
“團長是不是不會寫字？”陽炎黏黏糊糊的貼上來，包住她的右手調整握筆姿勢，“正好你沒有我們高，我可以握住你的手一點點教你……”
歲月完全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，稚嫩的身高仍然是165，但即便如此也比她高了一個頭，再也無法被她攬入懷中。
陽炎突然想起十歲以前在戰場拾荒的日子。
撿走子彈殼和還能使用的激光槍拿去賣錢，運氣好能找到完整的戰鬥服，但穿在身上還是很冷。
因為冷，所以只能在沒有月亮的晚上鉆進屍堆深處，與哥哥抱成一團瑟瑟發抖，祈禱黎明盡快降臨。
到後來，天黑就變得無所謂了。
有人為他們驅散黑暗，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像躁動的雷電氣息，非常溫暖，在無數個長夜裏註視他們抽枝發芽。
如果說生命是一個輪回，那麽該他們變成大人了。
陽炎扯住她的手臂順勢抱住：“以前總是我們縮到團長的懷裏，現在輪到你了，看，正好。”
“那我怎麽辦？”日影從憂心忡忡的未成年人教育裏回神，“團長只有一個，我也要抱！”
陽炎不甘示弱地死死勒住紀天音：“腦袋是我的！”
“我想要腦袋！”日影氣憤地去揪他的頭發。
陽炎堅定拒絕：“不行不行，內臟和下半身可以歸你，再送一只左手！”
日影：“……成交。”
“你們夠了！”
在對話中被分屍的紀天音，一腳一個將兩人踹下床。
……
這個白天過得非常心累。
紀天音不得不向基地的工作人員解釋門為什麽壞了，才剛入夜，不死心的雙胞胎又燒化鎖舌摸了進來。
“你們……！”紀天音跳下床準備執行家法，卻看見日影手裏拿著一本彩繪故事書，“要聽睡前故事嗎？”
日影搖頭：“不，這本書是給你讀的。”
陽炎自信地揚起下巴：“我們已經練習一天了，絕對認識每個字！”
亮晶晶的暗紅貓眼盛滿期待，讓人無法拒絕。
紀天音重重倒回床上：“……那就趕緊念，念完回去睡覺。”
雙子兄弟找到的繪本來自古地球時代，封面塗著獨自乘坐地鐵的小男孩，懷中抱著月亮，叫做《月亮忘記了》。
……
高高懸於天空的月亮墜落人間，被孤獨的小男孩撿走，他們朝夕作伴，永遠不會憂傷，永遠帶著甜蜜的笑容。
小男孩為月亮包上柔軟的毛巾，為它留一盞小夜燈；他們喜歡在雨中散步，聽雨水落在傘面滴滴答答的清脆聲響。
但失去月亮的天空一片黑暗，全世界都在尋找月亮。
它終歸要離開他，回到天上。
月亮越來越大，越來越輕，變得再也無法抱在懷中，沒有繩子拴住就會飄走……
故事的最後月亮回歸天空，小男孩長大成人，想它時只能癡癡地擡頭去望。
……
日影靠在床頭，很專註的讀著繪本：“月亮輕輕地轉動，男孩慢慢地睡著，夢中依稀聞到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。”
陽炎打了個呵欠，伏在紀天音胸口，數著她的心跳聲提神。
不夠，還不夠……想要撕開她的胸膛，把臉貼在砰砰跳動的心臟上。
——終於等到高高在上的月亮墜落凡間，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其占有！
——至於夜空黑暗？那就讓它黑去吧，跟他有什麽關系？
“別蹭我啊。”紀天音推開他毛茸茸的腦袋，對兒童讀物也能聽得聚精會神。
片刻後，損壞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。
“哄孩子呢？”布洛德抱臂倚在門口，掃了一眼兩只小鬼頭，“不是說好要陪我吃夜宵麽？對了，剛剛情報部門發來消息，好像是北境出了事情。”
“什麽？”紀天音撐著床墊起身，能讓他特意通知的大事只會與七英傑有關。
日影正好讀完繪本，擡頭問：“團長，你要走嗎？”
“有些事要去處理，不過你講得不錯。”紀天音回身撫摸他的頭頂，“真的很好。”
陽炎坐在床頭提醒：“但是我還沒有講呢！”
“明天再說吧。”紀天音為難地穿上拖鞋，留給兩人一個背影。
“好……”陽炎迅速答應，視線陰沈地落在布洛德身上，泛出冷漠殺意。
——小男孩失去月亮後，會永遠記得他們相處的時光，但月亮也會記得嗎，還是把一切當成夢境？
陽炎側頭，正好看見繪本的封面寫著標題——《月亮忘記了》。
好不容易占有墜落人間的月亮，怎麽可以被人搶走？
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結局出現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那個故事是幾米的《月亮忘記了》，治愈系，沒有文中解釋的這麽喪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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